为什么说堂吉诃德是疯子？堂吉诃德与精神病

堂吉诃德已经死了。“堂吉诃德们”也死了。时代不允许这样的疯子存在，纵然他是个完整的、有博大光辉的人。

堂吉诃德在八十余万字的文学作品里疯癫了八十万字，而在最后的一两万字里，他濒死时回光返照，终于清醒过来，意识到自己是“善心人阿隆索·吉阿诺”。他最终也意识到自己的过往——何其荒谬，何其令人发笑。

他真是疯子吗？他真的疯癫一世吗？当代还有没有这样的“堂吉诃德们”？

很遗憾，初中的教科书给堂吉诃德定性如此。粗暴的解读直接抹杀了这个极其复杂文学人物形象的多元阐释空间。更悲哀的是，当所有人都在嘲笑堂吉诃德的荒诞不经、疯魔怪异之时，我们依旧以为他是一个好笑的、可怜的小丑。因此在当代，正如福柯在《疯癫与文明》中展现的那样，“医生能用疯癫的批判概念驱散精神病实体”而非曾经“这个人集高傲和卑贱、智慧与顽愚于一身”。

当代不再允许这样的饱满的人吟游驰骋于街道上。我们被教导说“这样的人是精神病”。所有人对堂吉诃德敬而远之、侧目而视，像看着动物园放出笼的老虎。

我们也许失去了英雄式的勇气：当我们面对不可逾越的强大对象时，像堂吉诃德一样单枪匹马去冲向风车桨、牛群和勇猛骑士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。我们足够理性和足够精明，我们善于权衡利弊、分析博弈，就是没有了磅礴的正义感。

在原文中，勇士的坐骑是一匹叫“Rocinate”的驽马，其中文译本是“驽骍难得”，真是神来之笔。

可笑的不是堂吉诃德，不是桑丘，而是觉得他俩可笑的人们，面对“反英雄”式的真英雄，现代人的怯懦和自私暴露无遗。我们永远可以站在一旁看着笑着他们一次次吃瘪、受伤、说胡话、做傻事，但我们永远不会是拿起长枪义无反顾冲锋的那一个英雄。

他给世界添了许多麻烦，他伤了很多人，坏了很多事，为了不成立的心上人杜尔西内娅而祈祷。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，但是，只有在他的骑士世界里，一切逻辑自洽：牺牲自我、见义勇为、果敢无畏、荣誉至上。纵然是个十足的悲剧，但笔者从中读出来的更多是深沉和崇高

固然，死前的堂吉诃德恢复了所谓的理性，并说出了被认为是悔悟的话，而我永远这样阐释：他只是和自己的一生做了和解，而非妥协。在骨子里，他永远是个骑着劣马顶着哂笑披着纸盔甲却依旧刚猛异常的骑士。